百丈怀海和他的《清规》

　　百丈怀海禅师，是唐朝中叶(唐玄宗至唐宪宗之间)的高僧。他少小时即对佛学发生兴趣，尝曰“佛形容与人无异，我后亦当作佛”。他先依潮阳西山慧照和尚出家，从衡山法朗和尚受具戒，又曾往庐江今安徽庐江县浮槎寺阅藏经多年，终至“三学该练”，具备了深厚的经、律、论佛学知识。后来怀海随禅宗高僧马祖道一6年，与智藏、普愿成为鼎足而立的马祖门下三大士。得道后，怀海在江西的大雄山(俗称百丈山)开山说法，因此世人尊称他为百丈禅师。

　　怀海禅学的主要特点，是主张众生心性本来圆满成就，只要不被妄想所系缚，就和诸佛无异。他有一段很著名的语句:“灵光独耀，迥脱根尘，体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无染，本自圆成，但离妄缘，即如如佛。”怀海认为，禅的要求在于“去住自由”。所谓“去住自由”，就主体而言，指向人的精神自由；就对象而言，应落实在生活日用之中。这就要求禅僧既肯定主体意识，又立足于现实生活；离开现实生活，即无自由解脱可言。

　　怀海的禅，具有一种朴素自然的生活味。在怀海看来，禅在生活中无所不在，因此他总是在一些细微的事物上取得“禅机”。比如有一天，他正在阅读经文，听到一阵细小的嗡嗡声。他环顾四周，发现一只苍蝇在屋子里回旋飞腾，但又找不到出口。最后，苍蝇一次次冲向窗纸，似乎要将窗纸撞出一个洞飞出去，但因力气太小，最多也只能让窗纸发出哗啦啦的响声。而就在苍蝇奋力撞击窗纸的时候，却并不能意识到屋子的大门是敞开的。这让怀海不由感叹:“世界如此广阔，不肯出，钻他故纸，驴年去！”为此怀海还写下一首小诗曰:“空门不肯出，投窗也大痴；千年钻故纸，何日出头时。”

　　在《无门关》中，还记载了这么一个与怀海相关的“野狐禅”典故。怀海每次在堂上说法的时候，常常有一个老人跟随大众一起听讲。有一天说法完毕后，老人却留下来没有离开。怀海便问他:“你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老人回答说:“实不相瞒，我不是人。在以前迦叶佛时代，本在此山修行，因为有人问我:大修行人还落因果否？我说:不落因果。为此一语，便做了500年的野狐精，没法解脱，请和尚慈悲为我开示，让我解脱狐狸身之苦。”

　　怀海说:“你把学人问你的问题，现在重新再问我一次吧。”

　　老人便道:“请问和尚，大修行人还落因果否？”

　　怀海当即答道:“不昧因果。”

　　老人当即大悟，便向怀海礼拜叩谢说:今承蒙和尚开示，令我超脱狐身。我就住在后山岩下，祈请和尚慈悲，以出家众的礼仪为我埋葬。

　　第二天，怀海带领寺中僧众，在后山石岩下，找到了一头死狐，于是便将其火葬。

　　除教义外，怀海禅师对禅宗的主要贡献还有天下闻名的《百丈清规》。在唐朝中叶以后，由于国力衰退，政府对佛教采取了诸多限制措施，特别是“两税法”实行后，取消了对寺院和僧尼个人田产免税的规定。怀海便试图从组织体制、生活和生产方式上加以调整，以保证禅宗的繁盛和发展。他针对当时丛林初立，未定规章的现象，便参照大小乘戒律，制定了新的修行生活仪轨——《禅门规式》(即《百丈清规》)。

　　《禅门规式》规定:别立禅居，禅居内“不立佛殿，唯树法堂”。在管理组织上力求分工明确，身份上力求平等，参学的禅僧不管高下、多少，一概居住僧堂。又规定行“上下均力”的“普请法”。这种“普请法”，是对源自印度的佛教戒律和僧侣日常生活的重大突破和改造，彻底否定了旧戒规轻视劳动、反对僧人劳动的内容。根据“普请法”，对于垦荒、耕作、种菜、担水、捡野菜、拾蘑菇、打柴、烧饭、补衣等劳动，禅院上下凡能参加者都要参加集体劳动，各尽所能。

　　怀海制定的这种“普请法”，被后人称之为“农禅并重”或“生活禅”。每次劳动，怀海“凡日给执劳，必先于众”。有一次负责管理劳务的执事僧见他年纪太大，便将他的劳动工具藏了起来，意在让他休息。怀海四处找工具不得，就拒绝吃饭，直到工具被发还。百丈怀海就以这样的方式告诫弟子:要做到“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百丈清规》是中国禅宗寺院丛林最早成型的组织管理制度和寺院僧众的日常行事章则。禅僧通过自力劳作，实现了经济上的自给自足，共同劳动、平等消费、“集众公议”、“务于节俭”等生活方式，在禅众中开始规范化和制度化。《清规》首先在百丈丛林推行开后，天下禅僧纷纷效仿，很快风行于全国，并远传至朝鲜、日本。自《清规》问世后，千余年来一直是禅宗僧侣必须遵循的基本规戒。

　　怀海逝后，唐穆宗赐谥“大智禅师”，北宋徽宗追谥“觉照禅师”，元顺章加谥“弘宗妙行禅师”。他留给后世的有《百丈怀海禅师语录》一卷、《百丈怀海禅师广录》一卷和《百丈怀海禅师语录》二卷，其下出临济、沩仰二宗，至今传承不绝，影响深远。

(来源:人民政协网)